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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6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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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61

胡縣令氣血翻湧, 幾乎克制不住殺人的沖動。

林大夫瑟瑟發抖,幾欲遁逃。

就在此時,主院的小廝匆匆跑了來, 說是夫人收拾東西,帶著婢女回娘家了。胡縣令一聽, 這還得了, 在家丟人還不夠, 還要去外家丟人不成?

他也顧不得受傷的胡寶珠,帶著人匆匆往前院去阻止。然而緊趕慢趕, 胡夫人還是走了。老太太再怎麽遏制, 縣令大人不舉, 主動帶綠帽子的事還是傳了出去。

胡縣令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, 甚至只要有人在笑,他都覺得是在笑話他。他整個人快崩潰了, 隨時處在暴走的邊緣。不管是府衙還是胡府的下人,稍微不註意就會被他殃及到, 弄得人人自危。

府上亂成一團,也沒人有心思好好照顧兩個小娃娃。考慮到快到小年了, 老夫人讓人把小寶丫送回趙府去。

趙寶丫知道後高興壞了, 連夜開始收拾東西。她在房間裏跑來跑去,胡寶珠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, 抿唇垂眸明顯很難過。

“寶丫妹妹,你能不能不走啊?”

“不能。”趙寶丫認真道:“這是你家呀,我也有自己的家,有阿爹, 小姑,哥哥……我要回家。”

胡寶珠看著想哭:“你走了, 萬一貓貓又來找我怎麽辦呀?”

趙寶丫停下看她:“不會的,寶珠姐姐只要堅持做好事,貓貓不會來找你的。”

胡寶珠:“我還是害怕!”

趙寶丫想了想,伸手在包袱裏掏呀掏,掏出她最喜歡的布老虎遞了過去。那布老虎已經很舊了,尾巴的地方還沾了一塊洗不掉的汙漬,肚子處的針腳也醜得很。

胡寶珠困惑接過:“給這個給我幹嘛呀?”

趙寶丫:“我屬虎,這個就是我呀!你害怕的時候就抱著它睡覺,它會保護你的。”

胡寶珠總覺得這只小老虎有點眼熟,小聲嘀咕:“我從前也有一只小老虎……”她當時發脾氣把小老虎丟了。

“啊?你說什麽呀?”趙寶丫沒聽清她說什麽。

胡寶珠抱著布老虎搖頭:“那你有空要來找我玩呀,我會聽你的話,不發脾氣,做好事。”

趙寶丫點頭,然後等婢女來告知她爹來接人後,毫無留戀的走了。胡寶珠倔強得不肯出去送她,撲進被子裏嗚嗚哭了起來。

趙寶丫被春桃領著一路往前院走,走過長長的抄手游廊時碰見了正往裏走的齊宴和溫光啟。齊宴見她全須全尾、錦衣環佩、精神飽滿,蹙眉朝溫光啟道:“不是說你那小表妹刁蠻任性嗎?看來也就那樣。”

溫光啟笑道:“姨夫府上最近雞飛狗跳,許是她沒精神折騰。”

齊宴嘲諷的笑了起來:“是夠亂的,無怪乎你那大表兄常年不在家,原來是不受待見。”

“縣令大人如此器重你,想來對你寄予厚望。”

兩人一路說笑著走遠,趙寶丫停在原地扭頭目送他們離去,才問:“春桃姐姐,他們經常來府上嗎?”光她在這裏的十來天就見了齊宴那廝兩次。

相處了十來日,春桃挺喜歡小寶丫的,對她自然也沒有防備,點頭道:“大概是吧,奴婢時常看見他們往書房去,小寶丫問這個幹嘛?”

寶丫搖頭:“就是問一下。”她撅嘴,“我一點也不喜歡他,他壞。”

“不會吧?”春桃驚訝,“奴婢倒是覺得齊公子俊美非常呢!”她說著面犯桃花。

“春桃姐姐千萬別被他騙了。”小寶丫神秘兮兮道:“他好花心的,喜歡比他大的,還喜歡偷藏小姐姐的肚兜。”

春桃瞪大眼,不可置信:“小寶丫怎麽知道?”

趙寶丫:“我師父是城隍廟廟祝呀,我會算命的。”她目光撇向落在樹上嘰嘰喳喳的幾只小鳥。

哎,那人壞透了,還和錢府的好多姐姐睡了呢。

小寶丫在思考:他沒有床睡嗎?為什麽要睡姐姐們的床?

春桃將信將疑的帶著寶丫繼續走,走到回廊盡頭時,遠遠的瞧見蓮姨娘帶著婢女等在那。春桃屈膝行禮,詢問:“蓮姨娘有什麽事嗎?”

“沒什麽大事,就是知道小寶丫要走了,送盒點心給她。”蓮姨娘溫溫柔柔的,如一朵出水芙蓉立在那,從婢女手裏拿過一個雕花木盒遞給小寶丫。

小寶丫伸手去接,一整清幽淡雅的蓮花脂粉香幽幽的傳來。小寶丫用力嗅了嗅,興奮問:“好香的蓮葉味道呀,裏面是糯米藕?蓮花糕?還是荷葉雞?”

蓮姨娘掩唇輕笑:“都不是,蓮花香是我身上的脂粉香,木盒子裏面裝的是芙蓉糕。”

“脂粉香?哪裏有賣呀?”這麽好聞的香味,她想買給玉姨姨和小姑。

蓮姨娘身邊的婢女笑道:“沒得賣,這蓮花脂粉是我家主子采了夏日的荷花曬幹研磨制成的,城裏獨一份。”

見小寶丫略有些失望,蓮姨娘道:“等明年吧,明年後花園蓮花開放的時候,我多幾何送給寶丫。”她是個感恩的,她清楚若不是小寶丫,夫人不會放過她,小小姐也決計不會給她道歉。

她得了好處,自然想著回報一二。昨日聽聞老夫人說要送小寶丫回去,她天不亮就起來做糕點了。

“好呀。”小寶丫一口答應,朝她揮手告別。

蓮姨娘可真是個溫柔的人啊,她喜歡溫柔的人。

春桃把小寶丫帶到正門口,門口停著兩輛馬車。小寶丫狐疑的打量,就見她爹從其中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,朝她招手:“丫丫,這邊。”

趙寶丫立刻松開春桃的手,朝她爹沖去。趙凜張開雙手,一把將她抱了起來,轉了一個圈,顛了顛:“不錯,重了。”

趙寶丫咯咯笑了起來,額頭在他脖間蹭了蹭,撒嬌道:“阿爹,我好想你呀!”

風吹起她鬢邊蹭亂的碎發,天太冷,連說話都帶著霧氣。趙凜怕她著涼,順手把兜帽給她帶上:“走了,我們回家。”

兩人剛要上馬車,前頭攔著的那輛華貴的馬車被掀開,穿成粽子的錢大有捧著手爐坐到車轅上餵了一聲。然後特別八卦的問趙寶丫:“小孩,胡縣令真的不行嗎?”他本來不耐煩送齊宴過來的,不過有瓜吃,就勉為其難的來了。

趙寶丫不想搭理他,扭頭朝還守在大門口的春桃喊:“春桃姐姐,這裏有個人問縣令大人行不行,你回答他吧。”她和寶珠姐姐實在也沒弄明白這個問題。

這人吃瓜吃到門口來了,特麽不把他們當外人了。

春桃氣得要死,朝裏面一吆喝,立馬有一大群手持棍棒的侍衛沖了出來:“誰?哪個不怕死的亂嚼舌根子?”

趙寶丫伸手一指:“他!”

錢大有捧著的手爐都嚇掉了,拍著馬夫大喊:“快快快,趕緊走!”

馬夫急問:“公子,表公子呢?”

錢大有一拍馬屁股大喊:“什麽狗屁表公子,趕緊走!”

錢府的馬車一溜煙的跑了,趙凜這才抱著樂不可支的閨女進了馬車。接近年關,街道上煙火氣十足,來來往往的都是人。馬車慢悠悠的往何記小食肆去,趙寶丫放下車簾子好奇的問:“我們不回家嗎?”

趙凜把預先準備好的手爐給她,笑道:“忘記今日是你生辰了?”

趙寶丫驚訝:“我生辰?”她是真忘記了。

趙凜:“今日食肆不營業,你小姑說在食肆吃午飯給你慶生,你師父、玉姨、春生、星河都在呢。”

趙寶丫歡呼:“耶,太好了,又有好吃的了!”

趙凜調侃她:“我看你在縣令府上吃得也很開心啊?怎麽還惦記著你玉姨做的?”

趙寶丫撅嘴:“玉姨姨做得更好吃呀,在別人家裏吃得一點也不開心。那個胡縣令老是發脾氣,砸東西,都嚇死丫丫了!”說到這,她想到那天看到的密室,湊到她阿爹身邊,小小聲道:“阿爹,寶珠姐姐家好有錢啊,比馬叔叔家還有錢。”

趙寶丫伸手比劃:“好多好多錢的,他們家書房有個好大好大的金屋子,裏面全是金子玉佩閃閃發亮的珠子,我眼睛都快閃瞎了。真的好多好多呀,都可以躺在金子上面睡覺了。”

趙凜詫異:照丫丫的描述,那是個金庫了,一個小小的九品縣令能這麽有錢?

胡縣令不能人道改愛財了?

“對了對了。”趙寶丫又興奮道,“那金屋子裏面還有一塊梅花令牌,和寶丫在馬叔叔家撿到的一模一樣呢。”

趙凜驚疑不定:“丫丫確定一模一樣?”

趙寶丫重重點頭:“一模一樣,銀色的,中間有梅花。”

趙凜駭然:那塊令牌是追殺他,盜金礦的匪徒丟的。胡縣令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,難道胡縣令就是那般匪徒的人?

胡縣令也參與了盜金礦?

那他現在參與馬家金礦的挖掘是幾個意思?

趙凜越想越心驚,在沒有具體證據前,這事又不好跟馬承平那個呆瓜說。他想了想,也只能暗中觀察一二了。

趙凜交待道:“這件事你莫要和其他人說。”

小寶丫很乖的點頭:“我不說的,我只告訴阿爹。”

趙凜摸摸她柔軟的發頂:“乖。”

趙寶丫彎著眼笑了。

一刻鐘後,馬車到了何記食肆。食肆門口蹲著一人一狗,門口垂掛的旗子被寒風吹的呼啦作響,小黑光亮的毛發都被吹出淺渦。

小星河連防風的鬥篷也沒穿,固執的守在門口等。何春生擔心他著涼,拿了個暖手爐給他。

他搖頭表示不要。

坐在屋子裏溫酒煮茶的權玉真道:“你別管他,壯的像個小牛犢子似的,吹不死。”這娃娃兇得很,他只說了一句‘寶丫那丫頭樂不思蜀了’,這小崽子就沖著他呲牙。

不讀書真可怕,‘樂不思蜀’怎麽也不算罵人的話吧?

馬車停在了門口,一人一狗沖了出去,都恨不得搖尾吧。

趙凜抱著趙寶丫跳下馬車,小星河眼睛亮晶晶的喊了聲:“寶丫妹妹!”

趙寶丫溜到了地上,他直接撞開要撲過去的小黑,拉住趙寶丫的手。

藍白貓被他嚇了一跳,喵的一聲彈開,跳到了走出來的何春生懷裏。何春生安撫的摸摸小貓炸開的毛發。

被撞開的小黑有點懵逼,然後又搖頭擺尾跳過去蹭小寶丫的腿。

“小黑。”趙寶丫摸摸小黑的狗腦袋,小黑跳得更歡快了。

趙星河上上下下打量她,急切的問:“寶丫妹妹,那個胡寶珠有沒有欺負你呀?”

“沒有。”趙寶丫回答後,驚奇的發現趙星河說話利索了。她興奮,打算問問怎麽回事。

權玉真:“別堵在門口了,都進來吧。”

趙寶丫立刻松開小星河的手朝他跑去,走到他身邊甜甜的喊了聲:“師父。”

權玉真樂得眼角的笑紋都多了幾根:“乖徒兒,終於回來了。”他伸手把小團子抱到凳子上,“快快快,快坐好,你不回來蘇娘子都不肯開餐,你師父都快餓死了。”他扭頭朝門簾後喊:“蘇娘子,寶丫回來了,快上菜!”

蘇玉娘和趙小姑端著幾碟子熱乎乎的菜上來了,蘇玉娘笑道:“咱也不是故意餓著權道長的,哪有壽星不來就開餐的道理,寶丫你說是吧?”

趙寶丫連連點頭,覺得自己一腔熱情都餵了狗,撅嘴伸手,白嫩的掌心在權玉真面前晃了晃。

權玉真裝糊塗:“什麽?”

趙寶丫撅嘴:“生辰禮呀。”

權玉真嘖嘖兩聲,從懷裏掏出個紅封,道:“回去再拆。”

小寶丫隔著一層紅紙捏了捏:不是銀子,是圓圓的東西。

蘇玉娘和趙小姑一人也給了她一個紅封,何春生送了她一支安眠香囊,香囊上的小老虎是他娘繡的,裏面的藥材是他自己配的。趙星河沒錢買禮物,摘了院子裏的一叢草編了幾只草蝴蝶送給她。

那蝴蝶栩栩如生,好看極了。

小寶丫很喜歡,問他:“星河哥哥怎麽會編這個呀?”

趙星河靦腆的笑:“從前流浪,大乞丐教的,我還會別的,妹妹喜歡我再編。”

熱乎乎的菜上桌,一大桌人坐了下來,祝小寶丫生辰快樂。路過食肆的客人聞著香味饞得流口水,看看門頭上貼著不營業的字樣又可惜的砸吧嘴。

哎,這家何家食肆菜肴的味道還真不錯,比瓊華樓味道還好。明日,明日一定要來吃。

酒足飯飽後,幾人收拾完食肆早早的回去了。之後小年夜,不少富貴人家在何記食肆定小菜,蘇玉娘和趙小姑忙得腳不沾地。幸好縣學裏早早休了假,趙凜有空在家看著三個娃兒。

小年夜那晚,縣令夫人上吊了,救下來的時候已經咽了氣,據說是因為受不了流言蜚語才自盡的。胡縣令嫌大過年的不吉利,頭七都沒過,早早的將人葬了。

趙小姑從食客嘴裏聽到這件事的時候,憤憤不平道:“原就是那縣令的錯,自己不行直說就是了,那樣糟蹋新婚妻子還是個人嗎?俺看該死的是他,不是胡夫人。”

蘇玉娘嘆了口氣道:“這世間本就對女子不公平,多有苛責,男女之事上,吃虧的永遠是女人。”

趙小姑:“那俺寧願不嫁。”

自從開始做生意,趙小姑整個人自信了很多,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。

蘇玉娘輕笑:“那我們要加油了,真足夠多的銀子,你不想嫁也是可以的。”反正趙凜這大哥是決計不會逼她。

胡府那樣,趙寶丫也不方便去看胡寶珠,只路過胡府時,讓守門的侍衛給她帶了一個更大的老虎布偶。

胡寶珠收到布老虎連忙追了出來,往日嬌蠻活潑的小姑娘已經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哭紅了眼睛,哀愁低落的可憐小白菜。

她一身白裙,白布鞋,發髻間簪了朵小白花,嗚咽著問趙寶丫:“寶丫妹妹,我沒有母親了,怎麽辦呀?”她哭得淚眼朦朧,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,發間的白花也跟著顫動。

看上去可憐極了。

趙寶丫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,聲音裏也帶了難過:“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嗎?你母親不是死了,只是去地府了,只要你多做好事,她就會過得很好的。她的祭日記得給她燒紙,燒信也可以的,她會收到的。”

胡寶珠的哭聲漸小:“真,真的嗎?”

趙寶丫點頭:“真的,我從來不騙人的。”她有些愧疚,雖然事情不是她捅出去的,但那日是她聽了老太太的話和寶珠姐姐說的。

雖然胡夫人很壞,但到底是一條人命!

趙寶丫朝她揮手,胡寶珠依依不舍的往回走,走到府門口,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男子彎腰把她抱了起來,給她擦了擦眼淚。

大年夜,趙家、何家分別祭祖,年夜飯是在一起吃的。權玉真也來了,吃完年夜飯就在院子裏看小孩兒放煙火。趙星河膽子大,負責點火的永遠是他,趙寶丫和春生一點著了就跑,砰咚一聲響後又跑了回來繼續炸。

趙星河玩得出奇,不僅把葡萄架邊上的水池給炸了,連馬廄裏的牛糞都炸得亂七八糟。何春生只來得及捂住小寶丫的臉,身上頭上被炸得全是馬糞。趙寶丫整個人都是懵的,等反應過來,不僅沒哭,還笑得特別開心。趙小姑給小寶丫喜頭發時差點沒給她跪下,氣道:“玩什麽不好玩馬糞,就是星河該打!”

那小子好動又貪玩,小寶丫都被他帶壞了,還是春生安靜,坐得住。

等重新換了衣裳出來守歲,三個孩子又是香香的了。孩子們撐不住時,四個大人給他們發了壓歲錢,讓他們先去睡。

趙星河沒想到他也有壓歲錢,拿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,繼而眼眶泛紅:去年大年夜,他還衣衫襤褸的和狗搶吃食……

趙凜拍了拍他的後腦勺:“大過年的,可別哭!”

他吸吸鼻子,把眼淚忍了回去。等回到屋子裏,他偷偷把壓歲錢塞給趙寶丫。趙寶丫不要,軟糯糯的說:“壓歲錢要放在枕頭底下的。”

趙星河撓頭,只得找了個布袋裝著,藏在了枕頭底下。

年後初三,何家食肆就營業了。

趙凜要十五才去縣學,大年這幾日除了頭三日在城隍廟幫忙接待香客。初四後就帶著寶丫和星河到處去拜年,相熟的人都知道趙凜收養了一個孩子,趙星河去時也準備了紅封。去到馬承平家時,馬員外和馬夫人還以為他又生了一個娃兒,但轉念一想不對啊,這男娃比寶丫大呀。

知道是收養的後才恍然大悟。

紅封也給了,還不少,但顯然寶丫的那個更大更多。小寶丫在馬家莊一眾人的心裏可是小仙女,地位比趙凜還超群呢。

吃過飯一群人就圍著她問東問西。

趙凜趁機把馬承平拉到一邊問:“你家後山的金礦開得怎麽樣了?”

馬承平道:“那礦洞被炸榻了,挖了好久才挖通,礦石挖上來後就被官差給運走了。只挖了一半,地下還有礦呢。”

趙凜又問:“那挖上來的你家可有計數?”

馬承平搖頭:“原先我爹是讓人計數來著,胡縣令說讓林師爺來計數就好了,馬家人只管挖,其他的不用操心。”

趙凜蹙眉:“你家還是記一下數為好,萬一少了都說不清。”

馬承平一想也是:“我家幾個馬夫一直跟著挖裝車的,其中有個人記性相當好,我去問問他,單獨記一本賬本出來。”

等趙凜回去,馬承平就找來那個馬夫把事情辦了。

兩個小娃兒紅包接到手軟,多到小布袋都放不下去了。趙星河幹脆找了個陶罐把銅錢全裝了進去,然後埋到葡萄架子下。和趙寶丫的女兒紅埋在了一起。

趙寶丫讓她爹做了個更大更好的存錢罐給存了起來,那一千兩兌成了銀票也給她放著。她已經是個小小的富婆了,甚至比趙小姑和玉姨姨還有錢。

趙寶丫問何春生有多少壓歲錢,何春生毫不避諱的比了個二。

“二兩。”

小寶丫咯咯的笑起來:“笨,我阿爹說財不外漏,下次別人問你千萬不要說哦。”

何春生無語,搖頭笑笑,抽出銀針往自己手背上紮,趙寶丫和趙星河驚得後仰。

“你幹嘛呀?”

何春生:“練習紮針灸啊。”他拇指、食指持針,中指端抵住穴位,快穩準的入針。

接著又是一針,很快手上就連紮了六根銀針。

小寶丫看得牙疼,小臉兒都皺成了一團,問:“春生哥哥的手會不會紮成饅頭啊?疼不疼?”

“春生哥哥都拿自己手練習嗎?”

何春生搖頭:“不疼,不是指練習手的,腿也可以練習。我有兩只胳膊,兩條腿,等學會下針師父就會教我齊氏九針,就是救我娘的那個針法,真的很厲害的!”

趙寶丫:“那要練習多久呀?”

何春生:“半年。”

“啊!”趙寶丫瞪大眼,“半年春生哥哥都紮成馬蜂窩了。”她糾結半晌,擼起胳膊把自己的小手伸了過去:“你也可以紮我,但是一定要輕輕的,輕輕的哦。”

小姑娘臉頰白嫩,手腕比臉還白幾個度,細白的皮膚下幾乎能看見青色的血管。手腕橫紋處的脈搏急促跳動,顯示出了主人的緊張。

趙星河也連忙把袖子擼高伸出手:“你紮我吧,不要紮寶丫妹妹,她怕疼。”他從前流浪時幾乎天天挨打,被一群乞丐打、被路過的大人打,被狗追……他不怕疼的。

就是有點怕針。

何春生搖頭:“不用……”

趙寶丫閉著眼睛吼:“要痛一起痛,你不紮我就是不喜歡我!”

何春生看著視死如歸的兩人,驀的笑了:“好,要痛一起痛。”

他取了銀針消毒,紮在了小寶丫的穴位上,等紮好了,他道:“睜眼。”

趙寶丫小眉頭松開,嘩啦一下睜開眼,驚訝的盯著手背上的針看:“好了?好像也不疼。”只是有點脹脹的。

何春生解釋:“只要找準了穴位,確實是不怎麽疼的。”

趙寶丫非常慷慨的貢獻出兩只手:“吶,你紮吧。”

何春生又給她紮了幾針,趙寶丫這下是不疼了,反而覺得新鮮,舉著兩只手掌左看看右看看:“拔下來手上會不會有孔啊?”

“不會。”何春生順手給她拔了下來,轉移話題問:“十五之後我就要去學堂讀書了,星河你去不去?”

翻過年,何春生就八歲了,趙星河也七歲了,照理該啟蒙了。

趙星河搖頭:“寶丫妹妹不去,我也不去。”

“不可以不讀書。”小寶丫鼓著腮幫子說教:“不讀書不識字,以後只能做苦力,天天在碼頭上扛布袋可辛苦了。”

趙星河:“我有力氣的。”

“出息。”趙寶丫撅嘴:“黑雪的力氣還比你大呢,不動腦,它只能吃草。你想吃草嗎?”

趙星河頭搖的像撥浪鼓:“不想。”

趙寶丫:“那就要去讀書啊。”她扭頭問何春生:“學堂裏收女學生嘛,我也想去讀書。”他們兩個去讀書了,她在家一定很無聊。

那就一起去讀書好了。

“倒是收女學生。”何春生看看矮墩墩的小寶丫有點為難,就怕先生不收她。

“要不等我去學堂時,你跟我一起去吧。問問先生收不收?”

外頭的學堂和私塾一般是收女學生的,只是鮮少有人家會把女娃娃送去讀書。

小寶丫開心的喊:“好呀好呀!”

然而還不等他們去學堂,何記食肆先出了事。起初是客人吃了食物拉肚子,後來又有人鬧事,事情都解決後,後面東家突然說不租了,要收回鋪子。

這麽大個攤子,先前他們又是重新裝修鋪面,又是置辦鍋碗瓢盆,二十幾兩老本砸下去他說不租就不租了?

縱使內向老實的趙小姑都暴跳如雷,氣得找東家理論:“俺們生意做得好好的,你突然來這麽一出要俺們怎麽辦?”

東家老頭兒板臉:“我管你們怎麽辦,總之鋪面我要收回來。”

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了,蘇玉娘連忙把趙小姑拉到一邊,掏出當初簽訂好的契書,道:“張老板,當初我們可是白紙黑字簽了契書的。租期是一年,現在我們才做了兩個月不到,你要是趕我們走說不過去啊!”

東家老頭兒也知道自己理虧,左右看看,壓低聲音道:“實話告訴你們吧,你們生意太好礙了別人的眼了。對方出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價格買我這間鋪子,你們就搬吧……”

兩人終於知道之前有人鬧事是為哪般了。

趙小姑氣得拿之前的話堵東家老頭:“您先前不是說不缺錢嗎?現在怎麽就要賣鋪子了?”

東家老頭兒嘖了一聲:“你這話說的,不缺錢不代表不要錢啊!有錢不掙傻啊!”

“你!”趙小姑氣紅了眼。

蘇玉娘沈默片刻,問:“張老板能告訴我是誰搞鬼嗎?”

東家老頭兒眼睛一個勁的往街的盡頭瞟,蘇玉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只看到富麗堂皇、出類拔群的瓊華樓。

東家老頭兒:“哎呀,我毀約在先,押金和剩餘大半年的租金會還給你們的。總之,你們盡管搬走吧,三天,就三天,三天後我來收鋪子。”

趙小姑發愁:三天?她們生意來怎麽做啊?

夜裏,趙小姑翻來覆去睡不著,想著逃婚的種種,擺攤的艱辛,開店的起早貪黑,心裏發酸。忍不住抱著被子哭起來:她們那麽辛苦努力做起來的鋪子啊,說沒就沒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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